有句西洋俗谚:“你最弱的一环就代表你的强度。”(You’re only as strong as your weakest link.)这句话是从“一条链子的强度等于它最弱的一环”(A chain is only as strong as its weakest link)衍生过来的。同样的道理,若把音响系统看成一条链子,它的表现也不可能超越最弱的一环。
什么是音响系统最弱的一环?有些人会觉得是讯源,有些人会觉得是线材,每个人想法不同。但事实上,所有音响系统中最弱的一环毫无意外,都是喇叭与空间的关系。不相信?我们可以用很简单的方法来验证。
找一台录音座,把你讯源出来的音乐送入,拷贝录制之后再用你的讯源重播,如此这般反复十次,这个音乐也许会失真,但它还是很清楚的音乐。不管讯源、线材、扩大机,大概都可以用类似的方法验证,讯号都不会偏离原始讯号太多。
但如果换成喇叭呢?在你的聆听位置放一对麦克风,放段音乐,录制之后再从喇叭放出来,用同一对麦克风反复录音,十次以后?我跟你保证,声音是面目全非。无论你认为你的音响系统调整已经达到多惊人的阶段,这个残酷的实验应该都能让你惊觉,原来我们离“准确”还有这么远。
其实这就是现代作曲家Alvin Lucier 最有名的作品,一九六九年的“我坐在房间中”(I Am Sitting in a Room)。他录制自己念一段话,在同一个空间中重播这段录音然后再录制、再重播,重复这个程序多次后,他的说话内容完全无法辨识,只留下“空间的声音”。这个作品并不限于特定空间,在任何空间都可以成功。
为什么科技如此进步,我们还会离“准确”这个看似简单的目标这么远?我认为整个喇叭设计的概念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比
如说,以无响室测量平直作为目标的设计理念是现在绝大多数喇叭奉行的标准,但是:一、我们无法找出“频率响应平直就会有准确的声音”的证明。二、我们并不在无响室使用喇叭。众所周知,一般动圈喇叭的换能效率极低,大部份功率都会转成热能消耗掉,只有极少数的能量真正转成我们所听到的声音,这问题在整个音响业界似乎也不被重视。
其实我们不该把喇叭问题单纯视为器材问题,因为真正重要的是喇叭与空间的互动关系。在这三十年间关于音响空间处理的论述甚多,但我认为大多都没搔到痒处。举例来说,世界公认音响效果最好的三大音乐厅:维也纳爱乐音乐厅、阿姆斯特丹大会堂、波士顿交响乐厅,都是在现代声学尚未建立前盖好的。现代声学从来没搞出能超越它们的音乐厅,我们凭什么认为它能解决更复杂、更难测量的小空间音响问题?
我的建议:找个够坚固,没有太多会共振的薄板架构的房间就好,忘记那些黄金比例、扩散、吸收公式吧!接着,就是找到喇叭在空间中最好的共鸣点。什么是最好的共鸣点呢?交响乐团的木管、铜管能有足够丰润、灵动的鸣响是很重要的,尤其这些都是中排、后排的乐器,要聚焦非常正确,才能够听到有正确共鸣的声音。
这问题若认真写下去大概一本书也不够探讨,就让我们再讨论第二弱的环节,那就是扩大机。严格来说,应该是“扩大机与喇叭的搭配性”。一般喇叭或是扩大机厂商大多告诉你,他们的扩大机可以搭配多数喇叭得到好结果;喇叭厂商也会说他们的喇叭搭配性极广,三十瓦到五百瓦扩大机都很适合。事实上,他们不是搞不清楚事实,就是在说瞎话。
很多人都以为喇叭与扩大机的搭配只跟扩大机功率、喇叭效率等简单的因素有关,但是实际状况比那复杂许多。有些扩大机表现最佳的时候可能是在极小输出,有些则可能要功率大时才有最佳表现;有些喇叭设计非常灵敏(跟灵敏度数据无关),一点点的声音变化就能准确反映出来,有些喇叭可能较迟钝,要在大一点的音量下才会有最佳的声音。这些数字上看不出来的特性,就造就了扩大机跟喇叭匹配性的问题。
喇叭跟扩大机的搭配,大概就跟车身、轮胎与引擎、变速箱的搭配类似。
从空间、喇叭到扩大机,这些就是一般音响中最弱的一环。近年来许多人在讯源上打转,网络上讨论电脑重播、数码类比转换器等问题相当热烈(黑胶热潮应该也是讯源的一部份)。但是我必须很残酷的指出:在空间、喇叭与扩大机这三者的表现如此贫弱时,我们对于讯源非常容易产生误判,把改变当成改善,是最常见的通病。
我知道,要改善空间、喇叭之间的关系非常困难,要找到与喇叭搭配非常完美的扩大机也非常困难,但就跟这世界上大部份的事情相同,最关键的问题都需要最大的意志力来解决。当然,若对声音没有足够的认识,也很难达到正确的目标。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音响迷都离够好的声音重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找到一对设计概念正确的喇叭、找到它在空间中鸣响最正确的位置、找到与它搭配起来最天衣无缝的扩大机。能完成这个课题,就有可能找到音乐重播的圣杯。希望等到电脑重播的热潮过去后,我们有机会看到更多关于空间、喇叭、扩大机这些基本问题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