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近年来台北的咖啡馆,有几种主要的风格,好比说小清新的日式杂货风格、钢架管线外露木造泥作的工业LOFT风格,也或者复古老咖啡馆。前两者都有大致的装潢派势,唯独老咖啡馆会因咖啡馆主人的个性与品味而有截然不同的气氛呈现。
就拿位于永康金华街区的“咖啡小自由”来说,前身就是一栋四十年的两层楼老宅。打从一接近店门起,门口那两张因着长期坐卧而磨得光亮的皮沙发就能挑起我们对于七○年代的想像。整座咖啡馆分几个区域,一进门的吧台是煮咖啡的地方,吧台桌面上还镶着前屋主门前的大理石板。上门光顾的客人坐着的椅子也不随便,是从奥地利咖啡馆找来的旧椅子,为的就是融入店里散发的老旧情怀。再往屋子的深处走去便是威士忌品酒区,装潢气质也从原本的明亮开阔,顿时转为低调华丽。首先引人注目的便是颜色沈稳瑰丽的绒布宫廷椅,而吧台上镶嵌了真正的马毛,天花板更是从前屋主餐厅整片移植过来的。设计师在打造咖啡小自由的同时,保留了大量老豪宅的装潢细节,再移花接木重新拼贴,如此赋予老宅一个新意义。
日本京都的“静香”绝对有资格在谈论老咖啡馆时占一席之地。一九三七年开业的静香咖啡,算算至今已经超过七十七个年头。现今掌店的宫本和美女士并非第一代开店的老板娘,而是从父亲手中接下这家店。秉持着父亲的理念,和美女士像是守着家产一样地认真经营这家咖啡馆,店里所有的装潢摆设几无更动,昭和味就这样被保存下来,而和美女士也垂垂老矣,驼着背打理店里琐事。要造访静香,最好的时间士早上一开门的时候。此时店里仅有一、两组附近的熟客进来吃三明治喝咖啡,此外便只有和美婆婆看电视冲咖啡煎蛋做三明治的声音。那些面对面直挺挺的小包厢座位、边角磨破脱线的绒布椅、光亮的木头沙发扶手、咖啡杯旁摆放三两块白色方糖静香的存在已然成为旅人与京都市民珍惜的非官方文化财。

捷克布拉格被许多人认为保留了两百年前的风貌,而城内最大的咖啡厅“CaféSlavia”至今也堂堂迈入它的第一百三十三个年头。这座位于伏塔瓦河畔的咖啡厅,自古一直是许多政界文人艺术家会面流连之处,正因如此,走进CaféSlavia,并不会感受到任何百年老咖啡馆的陈旧感,反而有一种优雅的欧洲贵族气质。整面的落地窗,叫人赏遍NárodníTída大街上的游客车流以及滋养布拉格的伏塔瓦河。只是如此的绝佳地理位置,也让CaféSlavia经历了德国纳粹入侵以及共产集权的统治与垮台,一幕幕地见证了布拉格的美丽与哀愁。或许也因为距离颠沛流离的日子还不远,这里的人民尚未能够摆脱冷调严肃的个性,咖啡馆侍者脸上总不见笑容。
我们有时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倘若抽开佐配的景物与伴侣,任何美丽的事物也不过寻常而已。品尝美食,有了交心的朋友一起更增风味;旅行各地,找到对的游伴同行更添触动。上咖啡馆也是如此。这些咖啡馆主人总有一份独特的心思赋予自家咖啡更多附加价值,好吸引客人一再上门光顾。所谓“哥喝的不是咖啡,是寂寞”,在啜饮咖啡的同时,倘若同时也能够沈浸在某种氛围之中,味蕾品尝到的甘苦也瞬间升华为性灵的遨游。